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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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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街上吹吹打打,熱鬧非凡。千葉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一行娶親的,她好奇的站在人群裏墊著腳尖看了一會,忽然想起面攤上等著她的明鏡師太,不由驚呼一聲,慌道:“糟了,師太還等著我呢!”

她急忙往回跑,不時的還來個遠跳。

“師太。”千葉微喘著粗氣坐下。

明鏡師太正吃著素面,見她回來頭也不擡語氣淡然的說道:“這麽久,我還以為你掉進去了,還想著要不要找人去撈你!”

“咦!”千葉嫌棄的皺眉撇嘴:“師太,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心啊!”說著端起碗呼嚕呼嚕。

明鏡師太被她這副無賴樣氣的一拍桌子:“你什麽時候能有點姑娘樣!”

千葉聽著不自覺的摸了把胸口,挺鼓的啊!

明鏡師太更為頭疼,深深懷疑自己教育的失敗性。

敲鑼打鼓,結燈張彩,為首的人穿著喜服胸前紮著花,滿面春風的騎著馬路過。

“原來是親迎。”低聲呢喃的明鏡師太望著對面,持著筷子久久不動。

千葉眨眨眼,不明所以的看看師太,又看看對面的迎親隊,忽然拉住來送包子的老板娘:“誒,老板娘,這是誰家娶親啊?”

“這啊?這是城東的宋家和齊家,兩家家境殷實,堪稱門當戶對。”

“這小夫妻倆,又是青梅竹馬,自小定下的婚約,這不,女方一及笄男方就立馬來提親。”

“又是一段佳話哦!”有了年紀的老板娘笑著,眼角堆起細細的紋路,看得出來她很為這對新人高興。

千葉恍然,點點頭興致勃勃的問道:“她家發喜餅嗎?”

“說是只要進去說聲恭喜,人人都可以得到兩塊!”富態的老板娘有些得意的笑道。

“老板娘知道的蠻多的嘛!”千葉靠近她,擠眉弄眼。

老板娘呵呵笑道:“姑娘這面好吃嗎?”

千葉豎起大拇指,連連點頭:“好吃,面很勁道,湯底也夠味!”不大的面攤更是坐的滿滿的!

“那是,我這做面的手藝可是祖上傳下來的!”老板娘得意的揚揚頭:“她家這喜餅,也是請我回去做的!”

“那我可得趕緊去!”千葉一聽她這麽說,立馬來了興致,連忙呼嚕呼嚕把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。

“師太,你怎麽不吃了?”明鏡師太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碗素面幾乎沒怎麽動。

“我吃不下!”明鏡師太神色淡淡,放下筷子把碗一推。

千葉困惑,“是不是不合胃口?”

明鏡師太敷衍的點點頭,便垂眸出神。

千葉端過那碗來,呼啦呼啦幾口就吃幹凈了,臨了走的時候還打包了幾斤的燒餅面棗,個個如略小的雞子般大,吃在嘴裏,有種淡淡的甜味跟麥子香,而且很有嚼頭。

“姑娘,夠了吧?”老板娘包了一大包猶豫的看著她。

千葉豪邁一揮手:“沒事,沒事,才五斤而已!”當飯吃也不過是一兩頓的量,當零嘴也就兩天而已。

“那好。”說不定人家全家一起吃呢!

“那個蕓豆卷,也來幾斤!”

“一共還有三斤二兩,算三斤,都拿著?”

“行!”

千葉打包完又特意跑到齊家那剛嫁女兒的人家領了兩塊喜餅。

“師太?”她遞了一塊過去,明鏡師太伸手揮開,千葉明顯一楞,喃喃不知所措:“師太,你是不是嫌我丟人啊?”她焉焉的把餅收回來。

“大概是有點吧!”明鏡師太回答的很沒有底氣。

千葉更焉了,把東西背在身後然後攙起師太往回走。

安縣,榔頭村。

舒笙正趴在地上使勁刨一個坑,他琢磨著挖個坑把銀子埋起來,然後上面堆了一堆臭襪子。

“哐當!”大門發出一聲驚叫。嚇得舒笙慌得跳起,腿肚子都有點發抖:“誰,誰啊?”

“是我,村長!”榔頭村的村長姓彭,在這村子裏,彭、章姓是大姓,像舒這樣外來的姓氏,也就幾戶。

“秀才公,在家啊?”語氣有點驚訝。

“原來是村長啊!”舒笙忙從廚房裏跑出來,嘴裏說著:“村長,下回來慢點啊!我家這大門不結實,別踹倒了,到時候招賊!”

彭大金明顯樂了,他哈哈笑道:“就你這破院子,也就這院子地值點錢,能有啥好偷的,這地又搬不走!”

舒笙倒是不在意:“破家值萬貫。”

“村長找我何事?”

“這不是馬嫂子說好幾天沒見著你了,我怕你出事,來看看!”彭大金說的冠冕堂皇。

舒笙看著自家被一腳踹歪的大門沈默了一下,然後說道:“前兩天去送抄錄的書籍,這不,剛回來!”

“村長,腳疼不?”他體貼的問道。

彭大金明顯很受用,心裏得意一個秀才公對自己的奉承,他突然覺得權利真是個好東西,怪不得那麽多想當官的:“不礙事,皮糙肉厚的要啥緊!”

“哦。”舒笙點點頭:“可是我家的門,皮脆肉薄,還得麻煩村長給正一正!”

彭大金一臉錯愕,“啥,你要我給你修門?!”眼睛瞪得溜圓,跟見鬼了似的!

“正是!”舒笙說道:“你踹歪我家大門,我一未訛你,二未罵你,只是要求你把門修好,怎麽很過分嗎!”

豈止過分,簡直不可理喻。彭大金拔高聲音:“我可是村長!”

“是啊,我知道啊!”舒笙平靜道:“我是秀才!”

村長死死瞪著他,舒笙倒是很淡定,走到一旁,拿起掃把,慢慢的掃著院中的落葉。

他知道,平時,大家一口一個秀才公的叫他,並未帶有多少尊敬,反而是調侃居多。誰讓這村子裏姓舒的就他一個呢,誰讓他連碗幹飯都吃不起呢!誰讓他一年四季,只有兩身滿是補丁的衣服呢。

有時候他又會覺得可笑,他們敬畏讀書人,卻又瞧不起讀書人,同時又巴望著自家出個讀書人改換門庭。

大抵,人都是虛偽且善變的。

彭大金僵持了一會,最終還是跑過去修門了。他這輩子就是個村長的命,萬一這秀才走狗屎運成了舉人呢?

還是和氣點好!

“哈哈,看你說的,這是啥話,不就是把門修修嗎!”他拎了塊石頭,哐哐的把門一點點正過來。

“晚上去我家吃飯,咱爺倆好好嘮嘮!”

““我等會就走了!”舒笙搖頭。

“啥?”彭大金懵了,“你這是要去哪兒?你這不是剛回來的嗎!”

“我回來收拾幾本書,準備去寺裏苦讀一段時日!”

“哦!是該如此,是該如此!”彭大金冒出幾分敬畏之心,深怕哪日舒笙發達了會來找他麻煩。

彭大金走的時候,一個勁的說自己的不容易,村民不服管教,收稅的衙役難纏等等。舒笙一面好生的聽著,一面毫不客氣的把他請了出去。

過了一會,舒笙背著一個藤筐出來。身後有人在門後探頭探腦。舒笙嗤笑,直接走到距他家不過二十步的馬家,把藤筐往地下重重的一放道:“馬嬸子,忙著呢?”

馬嬸子打開門,臉笑的有點僵,眼睛總是不由自主的往那框裏瞄去。“秀才公,這又要出門?”

“準備去寺裏苦讀一段時日!”

悄悄往前挪了挪,使勁探頭夠了夠,馬嬸子眼冒精光的問道:“我說秀才公,這啥寶貝還害得這麽嚴實?”

“發財了可得記得咱這些親鄰啊!”

“不過是些舊書而已。”舒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:“馬嬸子,秋收了分我點稻米如何?”

“俺家的稻米憑啥分給你?”馬嬸子眼珠子恨不得瞪出來。

“對啊,那我有錢是我的事,憑什麽分給你?”舒笙直言不諱道:“我窮是我的事,整天吃不上飯也是我的事,沒巴拉著你家的稻米,麻煩你也別整天巴拉著我的院子。”

“放心,馬嬸子,起碼我年輕力壯的時候是餓不死自己的,等我餓死了,你估計也要埋土裏了,就別瞎惦記了!”

馬嬸子氣的臉一陣白一陣青。

最後,他費力的把框背起來:“馬嬸子,別老呆屋裏,我回來時看到你家田裏都是草,別光顧著嘴皮痛快!”說完轉身走了。

“呸!”身後,馬嬸子氣的直撓墻,“真當自己是個玩意,不就是秀才嗎?秀才又咋了,不照樣吃不上肉,滿身補丁!我家還有幾畝田,你家有嗎?窮的連稀飯都喝不上,有啥好得意的!”

舒笙突然頓住,回過身呲著大白牙道:“起碼我,一不用服勞役,二不用交糧稅,三我還有廩米呢!”

“你行嗎?”這句氣的馬嬸子一個仰倒。

“別想著說是我氣倒你,叫我賠藥錢,小心我告你辱罵秀才!”

“你,你……!”馬嬸子氣的青筋直冒,恨不得沖出去撕了他的嘴。

“要是我回來,家裏少了啥,我可直接去衙門!”舒笙撂下這句轉身走了。

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,馬嬸子才跳著腳罵道。

“這招瘟的秀才,咋不餓死他!”

“全家都死絕了,我看就是他克的……!”

“娘,你又在嘰咕啥!”兒子馬大豆扛著鋤頭回來見狀沒好氣的問道。

“那秀才惹你了,整天罵人家!”

“他就惹著你娘我了!”馬嬸子依舊覺得氣得慌。“誒,你說,他竟然說他回來要是家裏少了什麽東西,要報官,這不是把我當賊了嗎!”

“要我早就報官了!”馬大豆倒是覺得很正常。

“你啥意思!”

“咱家後院那老母雞哪來的?還有那把斧頭,還有你屋裏的櫃子!”馬大豆一直覺得自家老娘這貪小便宜的毛病丟人丟到十裏開外了!

“咋啦,那母雞跑到我的菜園子吃了我的菜就是我的了!”馬嬸子理直氣壯,叉腰罵道:“誰讓它跑來的,這斧頭怎麽啦,他一個書生,劈的了材嗎,不是我幫著用,早就銹了。”

“那這櫃子呢?”馬大豆反問:“人家門沒鎖,你就進去轉轉,結果把人家櫃子給搬回來了!”

“我這不是怕他家進賊嗎?”馬嬸子義正言辭唾沫星子亂飛:“他家好幾個櫃子,給我一個咋啦?!”

“這還不是賊那啥是賊?!”馬大豆簡直被他娘的歪理繞的腦門子疼,說不通,罵不了,得,他走!

“誒,死小子,你去哪啊!”馬嬸子扯著嗓子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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